天博买球婆婆临终前,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盒子郑重地交给杨依依。杨依依打开,居然是一盒金灿灿的黄金首饰,耳环,戒指,手镯,还有两个水润油绿的玉手镯,有些是杨依依见婆婆戴过的,有些没见过。
杨依依低头看着这金灿灿的一盒子,一时不敢相信,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杨依依嫁给李肖以来,婆婆一直瞧不上她,把她当外人防着,甚至连李肖的工资卡12年来一直都是婆婆拿着不肯给她。两人明争暗斗12年,没想到现在,婆婆居然要把她攒了一辈子的细软都给自己。
婆婆靠坐在床头,说:“你收好了,别让李肖他爸拿了去,便宜了外面的hu li 精。”说完便疲惫地闭上眼睛,不再说话。等了几分钟,杨依依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:“你会好起来的,别胡思乱想。首饰我不要,留着你好了再戴,还是一个美美的老太太。”
婆婆睁开眼,又示意杨依依看看盒子底部。一张银行卡静静地躺在那儿,原来是李肖的工资卡。婆婆说:“这十几年,我知道你一直想把这张卡要回去,现在我就把它还给你们了。打李肖毕业参加工作,这张工资卡就是我拿着。这些年卡上的钱我一分钱都没动过,每到年底我就去查查余额,然后再往里存上个几万块。五年前卡上一共攒了68万,我自作主张给你们买了那套学区房。住院前我就把手里的所有存款都取出来存到这张卡里了,加上李肖这五年的工资,现在卡上一共有65万,钱你俩一定收好了,不论李肖他爸说什么,一分都不能给他。既然他铁了心要和外面那女人过日子,那就随便他折腾吧,你俩只管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。”
顿了几秒,婆婆叹口气又说:“咱俩的脾气太像了,都太强势,所以咱娘俩谁也不服谁,争争吵吵这么多年。现在回头看看,有什么意思?我要强了一辈子,看似把李肖他爸管得服服贴贴,可实际上呢,人家心早就不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“李肖性格像他爸,懦弱心软。但你要记住,男人啊,都要自尊,一个家庭里女人太要强不是什么好事。这一点上你比我聪明,做得比我好。以后和李肖好好过日子吧。”
看着这个与自己斗了12年、强势了一辈子的老太太,甚至在住院期间仍然不忘“折磨”她这个儿媳,杨依依曾经那么憎恨她,甚至在心里咒骂过她很多次,可如今看她“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”的样子,杨依依心里不是滋味,眼泪就要不听话地涌出来。
当初杨依依和李肖是经人介绍认识的。杨依依人如其名,俏丽娇小,性格非常活泼外向,李肖呢,则高大帅气又稳重体贴,两人一见钟情。可李母却一直瞧不上杨依依,觉得她家世配不上自己儿子,更看不惯自己儿子在她面前服服帖帖。当时李母是一所高中的校长,李父是一所初中的级部主任,可以说李肖的家庭条件相当不错。而杨依依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,还有一个未结婚的弟弟,按世俗的眼光,杨依依是高攀了。
婚后李母说反正家里房间多,让小两口住在家里,这样小两口回家就有现成的饭菜,家务上也轻松。李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,还高兴地跟她说:“一起住咱俩不用自己做饭做家务,多轻松,而且咱妈做饭可好吃了。”杨依依想分开住,可虽然婆家还有一套闲置的新房,可那是公婆买的,公婆不松口,她也没有底气坚持。
杨依依知道婆婆强势,可她没想到蜜月旅游回来第二天,婆婆就开始给她立规矩了。俩人从机场回家已经深夜,本想第二天睡个懒觉好好休息一下,可早上还不到六点,杨依依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。婆婆在门外高声喊:“依依,怎么还没起床?该起来做早饭了!”
杨依依懵了,想了几秒钟,还是应了一声起来了。刚结婚,她不想和婆婆闹矛盾,但她也不会傻傻地任由婆婆拿捏,所以,她把李肖也一起叫起来了。
婆婆显然没料到杨依依这一招,看到自己儿子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来,她叱喝道:“我叫你媳妇儿,你起来干嘛!”杨依依笑眯眯地说:“妈,我叫他来和我帮忙,我以前从没做过饭,怕做不好。”
婆婆生气地说:“他一个大男人,哪会做饭。你不会没关系,我来教你。”说着便不由分说地赶儿子回房间再睡一会儿。一向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李肖却立马接口说:“我睡饱了,我去和依依帮帮忙,妈,您就等着吃现成的吧。”
看自己儿子这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样子,李母越发地看杨依依不顺眼。李肖从小母亲把一切都给他打点安排好的,哪会做饭?他看着自己母亲在厨房里指挥着自己媳妇儿做这做那,便不时地“贱兮兮”地凑过去,一会儿递瓶酱油,一会儿递个碗的,气得李母直翻白眼。
杨依依本以为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将来一定能改变婆婆对她的看法,与婆婆处好关系,可没想到,这仅仅是个开始,她越用心思,婆婆越看她不顺眼。
婆婆是40岁上才生了李肖,所以两人结婚的时候,婆婆已经退休在家了。之前李肖说过,婆婆非常勤快,每天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,杨依依当时还挺高兴的,因为她也是个爱干净的人。可很快她就因此苦不堪言。
因为杨依依上班,家务方面婆婆倒没苛求她来做,但是婆婆每天借着打扫卫生,每天随意进出他们小两口的房间,有时候小两口关着门在房间里,婆婆直接开门就进来了,从不敲门,时间久了,杨依依似乎有了心理阴影,不敢跟李肖搂抱亲热,生怕婆婆会突然开门进来。
婆婆会随意翻看杨依依的衣柜、梳妆台,检查杨依依最近是不是又偷偷买了衣服和化妆品。有一次,杨依依的一条裙子找不到了,问婆婆,婆婆满不在乎地说:“我给你扔了,你看你买的都是什么衣服,太暴露了。前两天我帮你收拾了一下衣柜,帮你把不好看的都扔掉了。”杨依依赶紧去翻看,才发现衣服果然是少了好多。为此杨依依跟婆婆吵了一架。可过后婆婆依然我行我素。
杨依依爱吃海鲜,偶尔会买点大虾螃蟹之类回来天博买球,也顺带会买一些公婆爱吃的菜,可婆婆每次都会生气地说她馋,乱花钱。杨依依洗澡时间稍微长一点儿,婆婆就会在浴室外面生气地敲门,数落杨依依浪费水,催着她快点出来。杨依依喊李肖做点啥事,婆婆会生气地说她懒……
总之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,婆婆都想当家做主。时间久了,杨依依渐渐开始从语言和行动上反抗,于是婆媳俩的矛盾越来越多。
婚后杨依依才知道,李肖的工资卡一直是婆婆保管的,李肖每个月跟婆婆要零花钱。杨依依让李肖把工资卡要回来,可是李肖每次去要,婆婆总说年轻人不会过日子,她拿着卡好帮他们小两口存钱,三言两语就把李肖打发回来。后来杨依依直接开口跟婆婆要工资卡,婆婆更不肯给了,婆媳为此吵吵闹闹许多年,可杨依依一直没能把丈夫的工资卡要过来。
杨依依确实不太会做家务,也不太会照顾人,小两口在一起是李肖照顾她。这也是为什么李肖结婚后还愿意住在家里的原因。可眼看着母亲和妻子因为大大小小的事闹得水火不容的,李肖终于也下定决心搬出来单住。这大概是从小到大,李肖第一次违背母亲。为了这件事,婆婆非常生气,认为是杨依依在背后挑拨的,把这笔账记在杨依依头上。
为了这件事,婆媳俩彻底闹僵了,好几年不来往。要问为什么即使婆媳俩闹得水火不容的,杨依依仍然不肯离婚,是因为李肖虽然有点妈宝,但对她是真的好。在李肖面前,杨依依撒娇任性,李肖屁颠屁颠地包容着配合着。
直到五年前的一天,婆婆突然打电话说给小两口买了套房子,让小两口过去签字。杨依依这才相信,婆婆拿着李肖的工资卡,确实是在帮他们攒钱,如果这卡在小两口自己手里,短短几年时间,是绝对攒不下这将近70万块钱的。
房子是当地数一数二的一所中学的学区房,虽然是小产权,但比其它小区大产权的房价还贵。付了70万的首付,还有40多万的贷款,婆婆要求用杨依依的工资来还贷。
婆婆这种说一不二的控制欲,让杨依依心里仍然非常不舒服。虽然婆婆确实是帮他们存了钱,但不代表婆婆就是对的。
最终为了这套房子,李肖和杨依依不得不改变了大手大脚的习惯,精打细算地过日子。如今杨依依想来,婆婆让杨依依还房贷的目的无非就是想逼迫她节约。刚开始两个人确实觉得日子很难过,可时间久了就习惯了,两个人还着贷款的同时,每年居然还能攒下个几万块钱提前还一部分本金。
从搬出来单过后,杨依依和公婆打交道的时间就很少了。除了年节或者公婆生日,杨依依很少去公婆家里。
住院期间,婆婆找各种理由,坚持不让自己儿子在那陪护,而让杨依依和公公轮流在医院照顾。正好李肖那段时间负责的一个要紧的项目,正到了关键时刻,如果这个时候请假,不但会影响项目进度和公司形象,也会影响李肖的前途。所以即使杨依依知道婆婆的小心思,也还是答应了下来。
可是公公根本在医院待不住,总找各种理由出去,让杨依依来照顾,然后几天都不露面。婆婆在医院一共住了二十多天,这二十多天里,除了刚开始公公在那儿呆了两天,后来几乎是杨依依一个人在那儿。
一开始,婆婆总是各种使唤杨依依,一点不顺心就发脾气。杨依依生气,可一想到她是个癌症晚期的人了,也不忍心和她吵架,实在生气委屈的时候,就去走廊上坐一会儿,等心情平复了再进来。
后来婆婆大概是觉得闹得没意思了,也许是良心发现觉得不好意思再折腾杨依依了,偶尔会和杨依依聊一会儿。杨依依这才知道,原来,婆婆在几个月前就知道自己得癌症了,但她谁都没说,包括自己丈夫。因为她要安排好一些事情。
原来,从李肖上大学的时候,婆婆就发现公公经常在手机上跟别人搞暧昧。开始婆婆还闹,但后来发现公公本性难移,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他,只是从那个时候起,婆婆便留了心思天博买球,开始抓钱。
公公的工资卡开始是在婆婆手里天博买球,每个月由婆婆给他发固定的零花钱。后来就各种理由千方百计跟婆婆要钱。从知道公公在外面搞暧昧之后,要强了一辈子的婆婆对谁都没说,只是开始千方百计地存钱,并且是存在李肖的工资卡里。
六年前,公公跟婆婆提离婚,原来他找到了“真爱”,坚持要分家产,离婚跟真爱结婚。所以婆婆才买了那套学区房,落在李肖和杨依依名下天博买球。这样,不论将来老头怎么闹,这房子他是拿不走了。
今年年初,婆婆总觉得腹部疼痛,自己悄悄去医院做了个体检,居然是肝癌天博买球。她谁都没说,尤其是对自己的丈夫---最近这几年,丈夫隔一段时间就要闹一次,想逼着她离婚。她要用自己最后的时间,为儿子争取尽量多的财产。
老两口住的那套房子,在发现公公跟别人搞暧昧之后,婆婆就逼着他过户到李肖名下了。公公的工资卡,在六年前他找到真爱跟婆婆闹离婚的时候,就挂失自己拿着了。所以现在,在婆婆的隐忍和操作下,公公除了自己的退休工资,大概还有之前自己攒的一些私房钱,其余的财产,都在李肖名下了。
杨依依没想到看似强势的婆婆这些年过得居然是这样的日子。如今想到这十多年婆媳俩的种种,杨依依似乎能理解婆婆为什么那么强势了,也不恨她了。再想想婆婆自己背负着这么多,尤其是生病之后,她手里明明有钱却没有去治疗,而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隐忍着筹谋着,杨依依的眼泪就忍不住要掉下来。
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后,婆婆坚持出院了。回到家里第一天晚上,婆婆就交给了她那个首饰盒。
婆婆还交待小两口,自己走了之后,尽快把这套房子卖掉,否则被爱情冲昏了头的老头和他的真爱,肯定会来争来闹,闹得他们不得安宁。
第二天开始,婆婆就开始不吃不喝了。杨依依知道,她这是安排交待好了所有事情,抱着寻死的决心了。尽管找了医生来给婆婆输营养液,可婆婆不配合,三天之后,婆婆走了。
婆婆的葬礼上,本以为哭不出来的杨依依,却哭得肝肠寸断。十几年的纠缠和恨意,在此刻都化成了心疼和后悔。
送走了婆婆,杨依依总是忍不住想,如果当初查出来癌症后婆婆肯及时治疗,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快走了呢?她明明手里有钱却不肯治,除了想为儿子多留点钱,是不是也对生命失去了期待呢?